很久很久以前,當本人妻還是青春芳華的Science大一生,一星期總有四天要和每次四小時的實驗搏鬥. 說來丟人,大部分在science學的東西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唯有一次實驗讓我印象深刻. 也忘了是什麼實驗,總之是從一坨加了泥沙和不明化學物質的爛泥中用不同的方法分離出某某化合物. 過程複雜...好像要經歷沸騰火烤水沖油炸,才得來裝在beaker裡的一杯透明液體.最後一個步驟簡直就是魔術--當一根木籤插進燒杯,液體中over-saturated的化合物分子與分子間勉強維持的平衡瞬間受到衝擊,不該存在的似水平靜灰飛煙滅,騷動的成分立刻攀著木籤凝結成水晶狀的固體型態,像是在千分之一秒內結冰的水面.當然,這是課本上描述的successful scenario, 我的作品很不合作的在第一時間裝傻呼攏期待奇蹟出現的小主人,等了幾天才慢條斯理的現出原形.
這幾天,沒有busen burner或是test tube, 我又再次經歷了crystalization的魔力.
那是我兒子帶給我的奇幻旅程.
我覺得教育的過程漫長而枯燥,尤其是面對一個啥都似懂非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聾子還是啞巴小小孩,只能不停的不停的澆水灌溉,不斷的不斷的告訴他黃色的狗橘色的貓,王老先生養了一隻馬兩隻豬三隻羊,然後懷抱著無比的耐心等待自己埋下的種子會在某個奇妙的時刻抽芽開花.就像我爸常說的,要先叫jovi幾千次"阿公",他才會叫你一次"阿公". 孩子的學習如同往不透明的杯子裡倒水,超過裝載量,滿溢出來的水才是看得見的成果.可是你永遠不知道小孩手裡那個杯有多大多深,只能一直往裡頭加水.
小傢伙一歲半了還不會說人話,成天淨說些聽不懂的火星話,煞有介事的和大人們聊天下指令.他的不通辭令讓我們低估了他的理解力,讓每天在他耳邊說不停的老母灰心喪志,覺得對牛彈琴的日子毫無成就感,幾乎要放棄自以為有用的嘮叨教育法(管他懂不懂,不停的跟他說話就是了). 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懂,這一陣子他突飛猛進的表現讓老母重拾自信,內心欣慰無比.
一個多月前他開始發出類似"這個"的聲音,只要他想作/拿/要/吃什麼,他就會拖著我的手到某處,向他要的東西伸長了手說"這個".某天帶他去QE Park的噴水池,他看著我用手指頭指著他喜歡的噴泉和天上的飛機,第一次試著用手指頭--而不是整個手掌--指向他有興趣的物體.小貓,小狗,卡車,bus,飛機,球,鳥.可以像大人一樣用一根手指(其實看起來比較像physics用的right hand rule或是rocker的手勢)指著東西,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沒事就東指西指,要我們告訴他那是什麼,雙手並用以外還要抓著身旁的人的手一起共襄盛舉,你沒參加他可是會露出期待的眼神,強迫你一定要加入修練一陽指的行列.看書時也是一樣. 剛從台灣回來的時候,因為一陣子沒持續閱讀,對書本開始興趣缺缺.我也沒強迫他,只是陪著他作他喜歡的事,三不五時拿著書嘗試吸引玩心太重的小皮蛋.某天他發現(應該是類似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感覺吧...他老母我從他出生就開始作這件事情orz)媽媽的手指點到書中某個圖片,口中就會發出聲響,於是他開始玩起人體讀字機的遊戲,而且是拉著媽媽的手去指圖片喔,好個從小就控制慾超強的小鬼!可能向來都是媽媽的手指點阿點,所以他以為媽媽那幾根才有可以開啟人體讀卡機的魔法,每次要他自己指我來發聲,他就會顯得很遲疑,隨便給我指個一兩次又要抓我的手指揮.目前他最愛的圖象是任何交通工具(越大越好...尤其是公車和卡車)及他喜歡的動物,書中明明有幾百個圖案,一天下來我卻要念上百次的"卡車 truck" 和"虎子cat"(我家的貓叫虎子).後來找到一本介紹各式各樣trucks的圖片書,從此成了小鬼的寵臣.念到公車的時候我總會唱起"the wheel on the bus goes round and round"加上動作,不知何時他把手繞圈圈的動作學起來,讀到bus他就要來一段手部運動,而這個動作也演變成他"byebye"的姿勢...公車和byebye到底有什麼關係??@@.現在呢,小鬼已經可以精準的指向我說的事物,認知更上一層樓,人體讀字機的努力總算有了回報~(淚)
行為上,小傢伙也彷彿突然提升到另一個境界,除了大規模的模仿大人們的一舉一動,也開竅似的聽懂我們說的話.現在我只要輕輕鬆鬆的說,走,我們要出門囉,去拿鞋鞋~他就會很自動自發,開心的打開鞋櫃,挑一雙他喜歡的鞋子,然後乖乖的抬起腳讓我把小腳腳套進鞋裡,不用再像以前為了伺候他出巡,還沒跨出大門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只要他想出門,他就會把鞋子拎來給我們,而且絕對是成對的.更好玩的是,穿上新鞋,他會意識到這雙鞋的不同,對著鞋戳戳弄弄,小心翼翼的走路,像是在感覺新鞋的差異,和我們在鞋店試穿鞋子的樣子如出一轍.更超過的是還會連著幾天挑新鞋來穿,原來人喜新厭舊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啊!到了吃點心時間,我只要說"jovi,媽媽去拿Yogurt給你吃,你先坐好" 他就會乖乖的到客廳,爬上他的椅子坐好,一點聲音也沒有地等我從廚房回來.他也發現了"餵食"的樂趣.餵爸爸餵媽媽,吃到不好吃的東西就興高彩烈的往爸媽嘴裡塞,而且是整把整把的塞,管你會不會噎死.看到大人用筷子吃飯,也要雞婆的拿筷子餵別人,下場通常是一地飯菜渣.後來他更發現最好玩的是餵golden吃飼料,因為不管丟多少,怎麼丟,丟在哪,嘴饞如狗蛋都會一掃而光.只要聽見老母說"走,我們去餵golden",小鬼就會興沖沖的衝到車庫,從狗飼料桶裡抓一把,咚咚咚的跑到golden窩邊,把飼料丟在鐵碗裡,然後來來回回十幾二十次.要是沒有放在鐵碗哩,只要提點一下"要放在golden的碗裡喔~拿過去!"他就會照作.不過在這麼下去,我看狗蛋會肥死.
聽話之外,他也懂得思考以及作取捨這類的更高層次分析.像是看 baby einstein的時候,如果他分心跑去玩玩具,我就會把dvd暫停然後問他:jovi,你想看einstein還是玩玩具呢?如果你要玩玩具,我就先把einstein停下來喔!"他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依據當時他的心情喜好,決定是要乖乖的爬回床/沙發上,還是先玩再說. 有時在他腦中事件與事件的相連和因果關係是他自己畫上加減乘除或等號,常常會把無心插柳的老母嚇一跳.例如,某天他睡覺前起歡到不行,忍無可忍的老母撂下狠話:你要乖乖跟媽媽睡,還是你要自己睡小床?(小床是指他的嬰兒床,只要被擱進去,小鬼就會開始鬼哭神號,眼淚鼻涕是用噴的,哭得像被鬼打到一樣) 其實我純粹只是快抓狂之際說的瘋話,因為,第一,我不認為他懂得什麼叫"乖乖"vs"哭鬧",我們從來沒有因為他哭鬧而處罰他(應該說是從來沒有處罰他).第二,我覺得他也沒辦法把"乖乖"和"跟媽媽睡"或是"哭鬧"和"睡小床"畫上等號,沒人教過他這些.可是,很詭異的,他居然安靜下來,想了想,瞪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床,然後指指它. "對,那是小床,你要睡小床嗎?"媽媽的威脅又出現.可是我只是想確認他真的聽得懂我在說什麼...頭一次威脅小孩的媽媽是很心虛又很有罪惡感的...小鬼很搞笑的一直不斷的指著他最怕的東西,一直要確定"沒錯,那就是小床,那就是你在歡下去就要待的地方".隨著他的手指說了好幾次"小床",他的臉上露出類似"哦~~"悟出真理的表情.後來只要他睡前歡歡,老母只消輕言細語的說一句"你要睡小床嗎?"小傢伙就會立馬噤聲,嬌嬌軟軟的依偎著媽媽的手臂等著睡神來臨. 又例如上周末到佛堂找外婆,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根他最愛的香蕉,二話不說抓下來要媽媽餵,我跟他說"jovi,這不是你的香蕉喔,這是別人的.你要吃香蕉的話,去跟婆婆拿,婆婆那裏有",他居然很通人性的把"別人的"香蕉放回桌上,咚咚咚的跑去找外婆,拉著外婆的長裙襬討好.我替小鬼翻譯之後,外婆臨時找不到香蕉而拿其他東西搪塞,他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手還在那裏"飛飛飛"的表示不爽,直到香蕉到手他才滿意.所以,他已經有了"就算我放棄手中這個,我等一下還是會得到一樣的"這樣的概念.這種"等"的觀念對孩子的時空概念來說是非常大的進步,因為他已經懂得取捨,懂得未來和等待,而不是小baby時代的"i want it NOW!"只有現在的絕對.
很多長輩一直好心的要我早點開始toilet training,其實我壓根兒不想現在做,因為這不是媽媽要不要作的問題,而是孩子的心理和身理到達ready的階段了沒有.尊重孩子是我最重要的rule,當他準備好了,他會告訴我的,我沒控制慾那麼強,硬要鑽進他大腦裡幫他規定啥時開始要鎖好膀胱和肛門.而且每個孩子成長的速度都不同,不用誰誰誰一歲半就脫離尿布生涯而我兒子就要跟進,這種比較極度無謂.總之,國外認為toilet training可以在兩歲到四歲之間開始,端看孩子的狀態.各位請幫孩子多存點尿布錢,沒理由為了省點扣扣讓大人小孩身心疲憊,累死氣死自己又傷害孩子.我就挺欣賞吾友小君的作風,小孩大了他自然就會跟你說他要上廁所.你看看誰國小了還在包尿片?所以就別想那麼多了. 我家小鬼這一陣子是感覺便意就會露出一臉結屎樣(相信爸媽都看得出來那種奇異的表情代表什麼),拉我的手去摸他的尿布,待我除去他的褲子尿布抱他上馬桶時,通常尿布中是剛出頭的一點點黃金;尿布若是讓他感到不適,他也會示意我替他更換.這樣的level我已經非常的滿意,漫長的toilet training之路就讓我們慢慢走吧!
現在小鬼的發展只差"說話"這一項還在醞釀期.護士安排我們見語言治療師和作聽力測驗. 我可以保證小鬼的聽力絕對沒有問題,要叫他過來只消搖搖手上的車鑰匙,他就會飛奔而至絕不浪費一秒鐘;上回去海邊時,在車上還會把音量轉到超大聲,露出賊笑然後開始搖小屁股跳舞...(明明就是爸爸的相聲錄音帶還能跳...)對於說話我也一點都不擔心.星期一晚上他突然拿著bus的模型發出"aSsss~~"的聲音,還重複了好一陣子.雖然就那一晚上曇花一現的驚喜,之後他又像是得了失憶症一樣忘記曾開過金口,但是我們還是一樣,不停的不停的替他的,應該比別人要大一些的杯子加料,到某個神奇的時刻,透明的水又會一剎那幻化成璀璨的結晶.
Just like what I am experiencing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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